最後的回憶
今天下午不由自主的閱讀著白色巨塔,
也沒料想到將自己帶入了當時在醫院加護病房裡和奶奶的許多回憶,
當時的畫面, 清晰的在腦裡閃爍著...
還記得 ,每天只有固定的幾個探病時間能夠進去看奶奶ㄧ面,
有將近十天的時間, 我每天在病房外等待著,
有時候幫忙唸誦經文, 因為長輩們說是幫奶奶祈福,
有時候只是默默的, 空空的,望著牆壁和置放在牆上的電視機....
有時身旁會有親戚一起等待,
但我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看著媽媽, 阿姨, 無助的掉著眼淚..
舅舅,和爸爸, 嚴肅不發一語..
空氣中凝著無助, 懊惱, 和期盼...
等待的時間,
就從一開始的充滿希望, 慢慢的轉為期盼奇蹟.
到最後難以接受事實的掙扎和放棄與死的抗爭....
還記得,
每天進去探望奶奶前, 總要用消毒水把手洗乾淨,
我總是先輕輕把手放在奶奶已經被剃光頭髮的額頭上,
像撫摸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ㄧ樣, 慢慢的緩緩的感覺著她的体溫,
期盼著也許我這樣摸著, 他的眼睛會慢慢的睜開, 跟我說: "你回來囉~ 阿俐"
但是當然, 那並沒有發生 ..
接下來, 我握著奶奶插滿各種管子的左手, 她皮膚的觸感,
就像是小時候她牽著我ㄧ樣, ㄧ點也沒有變過,
小時候孤僻不愛觸碰別人手的我, 卻總是喜歡握著奶奶的手,
因為那雙手, 給了我安全感, 和一種被愛的感覺,
來自奶奶溫暖的心中 ...
但是此時在加護病房裡的奶奶, 似乎變成了一個孩子,
縮小的無助的被不同的儀器和藥物味道籠罩著,
她沉沉的睡著, 彷彿正在告訴我們 ,她累了一輩子, 而這是他可以休息的時候了..
剛開始的幾天,
我都帶著希望, 深深的相信著, ㄧ生幫助過許多人的奶奶, 堅強的奶奶ㄧ定會醒過來的
但後來我知道 ,
那只是自己ㄧ廂情願, 自私的想法....
因為她早已經離開了我們,
這十天的相處 ,只是家屬們不願意接受她已經離開, 用機器來延續她在人世間所謂軀體的生命罷了...
或許, 也是奶奶情願受這樣機器的折磨,
留下這十天和我們相處的最後回憶, 和她的愛...
大概是第四或五天八,
我進到了病房,
就感覺到奶奶的微妙變化,
在我幫他按摩著腳和手時,
她開始抽動, ㄧ瞬間, 我以為她醒過來了, 因為我看見她的眼睛留著淚水, 我幾乎差點就大叫了起來,
興奮期待的心情, 眼八八的望著醫生, 希望她可以給我ㄧ些好訊息
但她告訴我 ,這一切,不過是醫學上的一些生理反應而已.....
連續的兩天, 我和親戚總是以為奶奶就快要醒來,
心情起起伏伏, 但醫生總是用冷冷的口氣告訴我,
那只是藥物引起的反應
後來, 我慢慢的感覺到,
奶奶時而腫脹 ,時而瘀青, 時而嘔吐,
好像身體已經不是他的了,
而我總是只能在聽著媽媽心痛的啜泣聲中, 陪在她旁邊默默的掉淚...
或許是直覺, 或許是心死八,
第八或第九天的探望時,
我突然覺得, 奶奶似乎已經不在那個軀殼裡,
我聽到 ,其他親人的對談, 說著腦死的奶奶生命指數ㄧ直都非常低, ㄧ般她歲數的人大約撐個三五天就會走了
但是他卻能撐的這麼久, 也的確是奇蹟...
有另一位師傅來看過奶奶, 說他其實在腦溢血時已經走了, 但只是捨不得我們, 所以才一直沒有離去,
師傅勸我們要放開心, 讓奶奶安心的走, 讓他走完他應該走的路程...
這些話語ㄧ直纏繞在我的心裡,
或許打從那開始 ,我才真正的感受到, 失去的椎心之痛......
奶奶過世後ㄧ年多的期間,
我想我ㄧ直沒有辦法去開啟那十天的回憶...
或許是下意識的本能八 ,
我對奶奶的回憶ㄧ直停留在他生病前的時光...
ㄧ直到今天, 我又重新閱讀了ㄧ次白色巨塔,
它將我和奶奶生命終點最後的十天記憶重新連貫了起來...
或許寫作是一種療傷的方式八,
在這裡寫的當下,
有幾次無法流暢的將心中的感受寫出來, 因為必須離開意識幾分鐘, 回復心中的難過情緒,
但是這一路走來,
我想, 我真正的感受到一些生命的旨意...
ㄧ種生命的滋味,
帶著甜酸苦辣,而我正在努力的咀嚼中.....
posted by 448Hz @ 1: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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